年幼家貧,善煮的母親總是變著法兒的給我跟父親做好吃的。那年月家家都不寬裕,能吃的飽也已經是萬幸,遇到家裏人口多的人家,少不得總是南瓜胡蘿蔔都要湊壹起將就的。可是母親總說,吃飯事大,很少湊合我們的吃食 ,即便是冬春交替天野地裏挖來的野菜,一頓荠菜的馄饨,也能香了我跟父親一禮拜的口頰,想來我168公分的身高,還是母親的功勞最大。
長大一些,生活也寬裕些了。母親總習慣叫我吊廚角,巴巴的要我看著她這樣那樣的做,小到青菜洗切,再到豬油花生的米粉團、桂花蜜糖的蒸糕這些點心,再大一些,又教著我殺魚煮肉的,好玩的年紀,哪裏有那性子坐下來?爲此,也沒有少挨罵,好歹是半學半混到大。母親工作晚歸的日子裏,回家也有熱乎飯了。
母親總說:妳是姑娘,大了要嫁人的,總不能都等嫁人了給婆婆教妳這些吧?嫁人?哎,嫁人的事情等嫁人了再說啊,我總這樣回母親,卻沒有想到母親再沒有等到有這樣一天。此後的幾年,我基本上就是食堂過活,小攤吃飯,慢慢也懶得再想吃飯的事情了。
南師大本科大食堂算是不錯的,經濟實惠,打飯的阿姨人一熱情就一大勺子,多到兩頓都吃不完。研究所宿舍那邊的就小資些,一人是管飽,總是沒有多的,用現下流行的話來說那叫很養身。旁邊的小餐廳只去過3次,都是同學錯過食堂的飯點大家湊份的,菜式不少,量也精確,大約總是怕我們吃到打架,排骨帶魚之類的,一個人一筷,10個同學是這樣,8個同學去也是這樣,如此幾次後,大家就改轉戰學校之外了。
大學那會兒,堂哥讀研,90度位置的河海大學,那叫一個近啊,近的我不去都不好意思。某次回家,大嫂叫帶點東西, 送過去的時間自然是要選在飯點的(讀書的時候不是飯點大家也都不得閑是真的),小炒倆菜,味道很好,飯飯麽,就一般了,不知道是米不夠好,還是煮的鍋不好,味兒就不對。兩次三次後,幹脆我也懶得去了。
實習後跟同學壹起合租在衛崗那邊,那位置在現在來看,風水絕佳啊,尤其是有了地鐵之後,我們住那就是5路車,進出個大工地壹樣,每天都是挖啊挖啊的土跟沙,基本上坐車坐到望眼欲穿了。住的偏,吃的也就不如南師大這邊豐富了。同學在新街口上班,有時候她會在下班回家早一站的超市下車,我則是在差不多的時間走過去 等她,一起買了菜,回租處煮。都是穿著開裆褲一起長大的姐們兒,自然也就知道各自長短。每每煮好吃完,她總是很快就去洗碗,我懶,願意煮飯,卻實在不喜歡洗碗。那個時候特別期待在下班的點等人回來吃飯,巴巴望著樓下門口的小石橋,可是很少有時間,幾次後,也便罷了,興許也是我的廚藝沒有把人的胃慣壞,既不思量,碗盤杯碟的,也就慢慢乏人問津。但是對于我,那裏的點點滴滴尤其珍貴,再不願拿出來分享,近鄉情怯吧。
慢慢融入社會了,工作,生活,越來越多的時間都是自己壹個人,爲人煮頓飯的心思也漸漸都變成了夢想。每次經過朋友家,看她用還不閑熟的手勢,翻滾著鍋裏的菜,手忙腳亂的把調味料丟的撒的進去鍋裏,都感覺的到她那種初爲媳婦,爲先生做羹湯的滿足感,羨慕之情油然而生。
母親的傳統觀念是一個家裏不煮飯,也就沒有了家的味道,少了煙火缭繞,也就少了一家人的期盼,想來她說的話倒都是真理。父親常年在外工作,我也四處漂泊,灶台上積灰了,也只在節下年下回家清理。
每每回家,不免懶覺纏身,粘著床板等太陽都上班很久了也不想起。父親卻總是早起買菜,打掃,然後在近中午了跟我說,菜洗好了,有魚有豆角有- - - - - 就等妳炒菜了。我一骨碌爬起來,沖進廚房,兩眼火一起開了,阿姨幫忙張羅碗筷,不消半小時,一家人圍坐,父親說,還是家裏好啊,吃什麽都比外面有味道。
這些年走過許多地方,路邊小攤,星級酒店,各國風味,美食料理,吃食不同,味道各異,可總有一個味道是舍不下的,即使是青菜蘿蔔,總還是那個生我養我的地方最對胃, 父親老了,我也不年輕了,會想家,會想一起吃飯,會惦記家的味道。
最近少有成品,PO個蟋蟀圖吧: